圆月高悬。
银色的光照亮了这座日式传统木制建筑的二层阁楼,透过胶合木和刨花板围成的纸窗,在房间内的榻榻米前洒下了磨玻璃状的月影。
半秃的源幼樱正在酣睡,被子随意的敞开,露出了他便便的腹部以及几乎遍布整个身体的彩色纹身:三角肌之上的锦鲤和水纹,手臂之上的奥妮面具,胸大肌之上的佛狗以及腹部正中的盘竜,这些乏味而密集的纹身昭示了这具身体曾经的艰难过往与巅峰时期。
房间内不怎么干净,承重墙上面有金属剧烈摩擦过的划痕,壁橱被拆去了小半,残存的搁板上面放着巨大狰狞的金属**器,足有小指肚大的尖刺上面稀稀拉拉扯出了浅蓝色的荧光电解液痕迹,顺着纸面流到地上,将一节染血的竹编和鲸油蜡烛涂上了同样的颜色。
正对窗户,木框糊纸的障子破了小半,走廊的灯光将门外的一道身影拉长,扭曲之后覆盖在房间内被悬吊在半空中的**躯体上面,仿佛一道轻纱,勉强将那些骇人的伤口,断裂的关节以及撕裂的**官掩盖起来,却难逃欲盖弥彰之感。
影子倏然动了,像是烛火遇到唇间喷吐出的气息那样颤抖了一下,接着,一只黑色的厚底皮鞋从障子后面跨进了屋子,踩在一摊亮晶晶的染血的碎玻璃之上。
“喀嚓”
令人牙酸的声音回荡在死寂一片的房间里,犹如一道惊雷。
源幼樱忽而惊醒,模糊的视线瞬间通过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他用力向旁边滚去,顺势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把柯尔特,转身半跪瞄准门口。
看来即使年过半百,源幼樱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的本能还是依旧保留了下来,没有和他的头发一起被时间风化。
然而,纵使他动如脱兔,目力所及之处却是空无一人。
源幼樱那可怜的生锈般的思维还没有来得及转动,下一秒,从后脑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便让他如野兽般嚎叫出声。
“啊——”
惨叫只发出一声便瞬间终结,源幼樱的下颌骨发出了碎裂的摩擦声,连带着口腔和舌尖猩红的血液一齐喷在了壁橱的墙纸上面,他沉重的身躯向侧面飞起,滞空半秒后摔在了地上。
月光照在黑色的皮靴之上,一根刚刚断裂了大半的木制棒球棍掉落在鞋跟的旁边,折成两半,圆润的头端借势能向一旁滚去,被窗边只余三趾的赤脚挡住,停了下来。
“啊……真是麻烦,忘了他是人类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不会死了吧。”
粗哑而带有磁性的自言自语声响起,黑色的身影蹲在已经晕厥的源幼樱旁边,将左边的皮手套取下,伸出两根白皙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探了探后者的颈动脉,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呼——还好,我可不想给他陪葬。”
站起身环视一圈,身影走到榻榻米右靠近窗户的角落,低头看着叉开腿坐在那里,浑身七扭八歪像个破烂的人偶一样的黑长直少女。
卸下的右臂像是围巾般在环绕在脖子上面,嘴唇的裂口拉扯到了眼角,像是个奇怪的小丑。少女的口中含着自己的两截足趾,漆黑的眼眶中有金属纹路在闪烁,双乳的位置是两个狗啃那般的坑洞,再往下……
一只空洞的眼珠从仿真会阴那里被撕扯成碎沫的洞口中露出,像是竖瞳一样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空气中充满了生冷的恐惧。
身影捂住了嘴巴,明知不会有任何东西从那里喷出,但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恶心和狂怒。转身从漆黑的军装大衣中掏出一把左轮,按下保险,指向了一滩烂泥般的源幼樱,空气似乎在此刻凝固。
良久,仿佛一个世纪那样长的片刻过后,身影颤抖着双手将左轮放回了大衣之内,从口袋中拿出一只卷烟慢慢叼在嘴里。
轻轻叹了口气,身影蹲下身子,伸手将少女眼睛放回原处,接着将她口中的脚趾拿出来,努力地把这个支离破碎的身躯拼成了还能看到过去的样子。
少女的样貌实在是难以辨认,但人形的小腹上面都刻着型号和条形码,身影用大拇指擦干电解液和从人造皮肤中渗出的血液,露出了那一小行黑色的印刷体。
【一〇〇式】
转身抬头,将悬吊在半空中的另一句少女躯体放下来,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将圆瞪的双目慢慢抚平,看了一眼小腹部位。
【64式自】
都是在可怜的时代中丧失了自我的孩子啊……
身影摘下黑色的圆顶帽,放在胸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如果人形能有来生,下辈子,就算当一条在12月的冷雨中瑟瑟发抖的瘸腿黑狗,也不要再遭此折磨了……
……
时间经过
发僵的意识回归脑海,破损的神经传导突触打开了离子电门,将一股股唤作疼痛的电传导送入了源幼樱的大脑皮层。
“唔……”
吃力地撑开上下眼睑,眼珠受到重力的影响随之耷拉下去,将地面上的一小滩血迹截图,保存。
嗯?榻榻米为什么贴在了天花板上?
源幼樱努力的动了动身子,低下头,看到了自己鼓起的腹部和**的大腿根。
他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面朝下吊在了天花板上。
倒吊的地方原本有一根用来悬挂沙袋的铁钩,不久之前,他还站在这里,用痛快的手段折磨着一个该死的人形**,现在看来,下一个被折磨的,好像换成了他本人。
一个轻俏而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哟,醒啦,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你泼点儿冷水呢,虽然湿漉漉的很不方便,但你这样美滋滋地一觉睡到天亮,有些事情我就不好办了。”
源幼樱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角落,那里盘腿坐着一个被黑暗笼罩的身影,黑色的圆头皮靴,黑色的西裤,黑色的军服外罩黑色的大衣,头上歪戴黑色的硬边圆顶帽,帽檐下露出了一点点红色的火星,有烟从上面飘向空中,
破裂的下颌稍微一动,便有阵阵钻心的疼痛直刺心腔,源幼樱强忍不适,含混不清地问道:“你……你是谁?”
黑色的人站了起来,影子在走廊微弱的光芒里闪烁,像是一滩流动的液体。
“嗯,套路的戏码,如果你想听真话,也许,nobody?”
源幼樱不顾长时间极力抬头导致脖颈处的酸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身影,看着他随手提过一把矮凳放在身前半米的地方,接着取下身后背着的小提琴盒,放在一边,然后坐下来,缓缓抬起了头。
紫色的短发虽然被帽檐所压,但还是顽强不屈地从缝隙中翘了起来,双瞳被茶色的半框墨镜掩盖大半,看不清楚,一侧嘴角高高上挑,烧过大半的烟头随着动作而缓慢地跳动。
源幼樱注意到了卷烟上面的镀金标志,太阳穴猛然一跳,胸腔中的心脏像是战鼓一般狂响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口中跳出。
“汤姆森!”
被称呼为年代久远的名冲锋枪的身影摇了摇头。
“说过多少次,这是型号,我有名字的好吗,叫名字,名——字。”
源幼樱的耳朵嗡嗡直响,只能看到汤姆森的嘴唇在上下翻动,却听不到任何有意义的词句。
“你干什么?!你要造反吗?组里的规矩你都不记得了?我警告你,立即把我放下来!你越界了知道吗?你对人类出手?你知道后果吗?!”
汤姆森皱起眉毛,像是隔着栅栏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那样无奈地盯着面前狂吠不止的中年大叔。
从嘴里取出烟头一点点靠近面前满月般油腻的大脸,缓缓地摁在了源幼樱的人中之上,随后加大了力道。
“嗷呜!!!”
一声狼嚎般的惨叫回荡在空中,就连皎洁的月光都看不下去,随手扯过两片轻薄的云层挡在自己的眼前。房屋里骤然暗了几分。
汤姆森拍了拍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凑到后者的耳朵边小声说道:“你要是再喊大声一点,也许能被东京的手下听到也说不定呢。”
此处是源幼樱的私宅,坐落于京都西北的山麓之中,想要光靠嗓子让远在东京的手下听到,估计要费不少的力气。
源幼樱目眦欲裂。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叛变了?你对组长出手了?”
汤姆森伸出食指按在源幼樱肥厚的双唇上面。
“嘘嘘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知道谁让我来的吗,拿你的屁股思考一下,然后闭嘴,乖乖听我说话,好吗?”
源幼樱浑身一抖。
“组……组长要杀我?可你……你是人形,你不能对人类出手的,你已经越界了,组里的规矩你懂的,组长会放了你吗?”
汤姆森抬起头,垂下上睑半眯着眼看向源幼樱。
“你……你越界了,你跳,你跳,你敢动我,组长为什么要动我……”
汤姆森霍然站起,一把攥住源幼樱被绑在身后跟猪蹄一样的爪子,用力往后一掰,指关节处便传来了清脆的断茬被撕裂的声音。几乎同时,另一只手掐住源幼樱的腮帮子,将他刚刚喷吐出的气流硬生生噎了回去。
“越界的人不是我!你还没死呢,等你死了再说我不懂规矩这种话吧!我都这么提醒你了,你肩膀上那玩意儿是屎壳郎搓出来的粪球吗?”
源幼樱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来。
“想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源幼樱拼命地摇头。
汤姆森嗤笑一声,松开手坐回矮凳之上,耸耸肩道:“好歹是江川组的第二若头,你这传出去不怎么好看啊,蠢得跟猪似的……罢了,我也不逼你了,光靠你满脑子的**想到死估计都想不出来,来来来,我帮你想。”
从黑色军装的口袋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老旧视频播放器,按下侧面的播放键,贴心地拿到源幼樱的身下,好让他不用怎么费力气就能看到屏幕。
小小的房间顿时被播放器里传出的声音所笼罩。
源幼樱的声音:“不要怕,过来一点,嗯,很可爱嘛,来,谈谈自己。”
一个澄澈的少女音:“……我是维克托型自律人形,编号18566,能为您提供任何便捷的生活服务,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哦……是这样啊,除了为我服务以外,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比如开家店,或者学学建筑之类。”
“嗯?我不大懂您的意思,先生。”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在……”
汤姆森拿回播放器。
“啧……忘了调进度了,抱歉啊,我看看,嗯——三个小时,你可真是个调情宝才,组长捡到鬼了……好了,从这里继续吧。”
声音重新响起,是少女痛苦的低吟声。
“看看!看看,这些卑贱的**,玩物一样的东西,还敢在这里谈什么感情,理想,怎么着?你想和人类一样?你的所谓的感情只是一串串编码,我们人类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改变你们的思想,这群披了人类皮肉的恶心蠢货!”
电流声,棍棒抽击金属声,**传来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乐章。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随后逐渐听不到了。
源幼樱口齿不清地说着话,像是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哦?不动了?哼,这么不禁造,才两个多小时呢……算了,大家看的过瘾吧,我跟你们讲啊,人形就和玩具是一样的,玩玩扔了就行,没什么好说的。有观众和我留言问怎么看待人形抢走大家饭碗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有钱人更有钱,穷光蛋更穷,不是人形这种东西抢走了你们的饭碗,是我们这些有钱人啊,哈哈哈,还有人问我这些人形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不就蠢了嘛,这种玩具大街上到处都是,你们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呢?”
视频至此终结。
汤姆森面无表情地收回视频播放器,捏住源幼樱的下巴细声说道:“现在知道了吧,你这视频在网络里呆了不到三天的时间,播放量六千多万,转移到暗网之后更了不得呀,昨天看的时候都破亿了知道吗?”
源幼樱撕扯嗓子说:“这和组长有什么关系,我以前经常拍类似的视频,有什么不对!我哪点不符合规矩了?她们不过是人形而已,你也是!要是我今天不死,总有一天要请你来当女主角,哈哈哈!”
汤姆森忽略了后面那些没营养的话,慢条斯理地说:“视频是一周前发的,全世界在这一周里发生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嗯?发生了什么,我来这里度假,怎么可能知道?”
“呔,难怪呢,我的错,不知者不罪嘛。”
“还不赶紧把我放下来!”
“欸~~不急,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得好好给你说一说了。”
汤姆森翘起二郎腿,从怀中拿出烟盒弹出来一根放进嘴里,却没有点燃。
“这一周啊,真是热闹的和过节一样。”
Ps:参加了烧酒赞歌的征文,接下来一小段时间都要写这本短篇了,作者自问构思很好,写得很用心,希望大家支持,如果有不喜欢看的,人偶学的更新最迟一月十六号继续,要看短篇写作的速度了,万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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